闲来札记：道德责任、估值公式、老生常谈、网络知己

芒格2007年5月23日在南加州大学古尔德法学院的演讲，是一篇非常著名的演讲，其中他提到获得智慧是一种道德责任。对于这句话，我曾经思考很久，也感觉有些费解，因为获得智慧这一点容易理解，但是与道德责任联系起来，我就感觉到有些困惑不解了。所以，最近我又重新阅读了这篇演讲，并对这篇演讲作了很多标注，同时，在阅读的间隙，听了一下最近热播的刀郎神曲《罗刹海市》，两者一“碰撞”，突然对芒格这句话的理解反而豁然开朗起来。罗刹国里是以丑为美，并且谁越丑谁的官级就越大，可谓是一个美丑不分、是非不明的地方，然而若想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，还真需要长有一双智慧的眼睛，不然，自己岂不是要做个美丑不分、是非不明的糊涂人？而自己若是这种糊涂人，于己于他人岂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？从这个角度来看，获得智慧确实是一种道德责任。而且我也更加明白，难怪巴、芒一生都在用某种道德规范要求自己。当然，由于我们人类天生是一个懒惰的物种(不仅身子懒，思想更懒，能不思考就不思考)，所以，我们人生在世若想获得智慧并不容易(我们多数情况下学到的是芒格所说的那种“司机知识”，活脱脱的一个传声简，顶多也就是一个“知道分子”)，自己若想获取得更多的真知和洞见，那就只好让自己变成一个像巴、芒一样的终身学习的机器，并且在生活的实践、投资的实践中力行之。

在我的札记下面，时常有朋友跟帖道，某某标的估值有点高了。然而，我的建议是，当我们这样考虑的时候，当先扪心自问:自己果然“估”得那么准吗？自己究竟“估”了多长时间(贵不贵看十年)？你自己是不是像一些市场人士那样，仅仅拿着一把市盈率的尺子在“估”呢？

我们知道，一家企业的内在价值就是其未来现金流的折现值，如果说估值有公式的话，这是最科学的公式，然而这个公式仅仅告诉我们的是思维方法，即要我们“思维”一家企业的多种因素。在这个方面，我觉得还是芒格在2016年每日期刊股东会上回答股东提问时，谈得很好。

他说，我们从来不用数学算式计算估值。在估值时，我们会考虑很多因素。给公司估值和打桥牌差不多，要考虑很多因素，而且要在很多因素中进行权衡取舍。在分析一家公司时，必须研究很多东西。投资没有万能公式，不是说拿个什么公式，代入数字，算一算，就把估值求出来了。查真如此，数学得好的还不都发大财了？

芒格说，分析一家公司，既要全面地思考，又要正确地思考，不是说套用个什么公式一算不完了。不管是无风险利率，还是机会成本，都是判断一只股票是否值得投资的重要因素。

芒格说，现在，我们已经不主动和烂公司打交道了。我们主要看公司的生意好不好。生意好的公司，我们愿意出更高的价格。

那么，芒格这段“笼统”的说法，是不是仍然令你一头雾水呢？

如果是的话，我觉得实际上他已经告诉了我们一个窍门儿，这就是专门找好生意去投资，并且权衡一下无风险利率和自己的机会成本，然后自己估个差不多的价格，就可以买入了。

无论是做投资，还是做人，我感觉随着人生阅历不断丰富，越会感觉到一些“老生常谈”的重要性。比如，在2016年每日期刊股东大会上，曾有股东问芒格，他想让自己变得更理智，他该怎么做？

芒格回答说，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朝这个目标努力，坚持不懈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，就差不多了。——这里我解释一下:芒格是1924年1月1日出生的，到2016年他已经是92岁了。如此说来，到了他这个年纪，才会差不多理智，足见理智对于我们人生来讲，是多么稀缺的资源！

芒格说，像我说的这么做，你不但能实现目标，而且还能收获很多乐趣。特别是在你尝到理智的甜头之后，你会越来越喜欢理智。我个人认为，追求理智是人生最大的乐趣。

他说，只要你保持理智，你能让自己躲开很多灾祸，也能帮助别人躲开很多灾祸，你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。追求理智，你乐在其中，即使是达官显贵，也未必能体会到你的乐趣。

芒格说，一个理智的人非常清楚，很多事不能做，很多东西不能碰。这就好比说，你知道自己可能死在什么地方，就离那些地方远远的。很多毛病，沾上了没有好下场。这些毛病，我躲得远远的。都什么毛病呢？动不动就发火、天天抱怨个没完、总是嫉妒别人。沾上了这些毛病，重到一定程度，基本就无可救药了。很多人不知道这些毛病的危害，纷纷往火坑里跳，结果是害人害己。

还有一个毛病是自哀自怜。如果你得了癌症，剩下的日子不多了，什么也别抱怨，振作起来。抱怨没有用，你抱怨，癌症就消失了？自哀自怜是个坏毛病，你要是有这么个毛病的话，把它改掉。

话说到此，芒格所谈的是不是都是一些“老生常谈”呢？

我认为是的，当然做到这些并不容易。无论投资，还是生活，有时恰恰是这些“老生常谈”当成为我们行动的指南，或者说，那些“祖母的智慧”(如做好人、讲诚信、讲道德等)或许对于我们投资和人生更有帮助。

价值投资由于是小众(在成熟的美国市场，李录认为做价值投资的也就占5%的比例)，所以平时我们是很难与周围的人交流的。依本人为例，投资二十多年，但是真正知道我投资的也就是近几年才有少数朋友知晓，“泄密”的原因是我出了本书，并署上了真名，尽管如此，我也常常感觉到“茫然四顾无对手”，呵呵。所以，我常常感叹投资是孤独者的智慧游戏。

不过，今天我们处于互联网的时代，虽然现实生活中少有人“同频共振”，但网络的便利，却可以让我们“网络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”，所以，我今天的很多投资朋友反而是很多素未谋面的“网络知己”居多。这些“网络知己”不仅互相关注，可以相互分享彼此的文章，有时还能收到他们寄来的书籍。

比如，梁孝永康先生，曾经给我寄来两套计四大本巴菲特致股东的信，已经成为我摆在书桌显要位置，并时不时拿来品读的投资宝典。如果说投资有什么秘密的话，这些秘密都已经让巴菲特写进历年致股东的信里了。虽然，这套书翻译得时有错误之处，但丝毫不掩盖其巨大的阅读价值。

还有，大约在今年5月份，我投资的朋友“静逸投资”的何健给我寄来了五大本伯克希尔股东大会巴菲特、芒格历年回答股东的提问，这套材料虽然翻译水平也称不上多高，但是其中处处可见巴菲特、芒格精彩的回答，应该说，投资的精髓也全在其中了。由于是股东会上的即兴回答，加之巴、芒幽默风趣的风格，虽然少了些书面语言的严谨，但更增加了可读性，我个人感觉比读巴菲特历年致股东的信更有趣味性。

真是无巧不成书，正在我津津有味地读着何健给我寄来的材料之时，从未谋面、且少有网络交流的雪球球友villike近期给我寄来了他的新书《被忽略的投资秘籍》(已由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)，虽然是一本不太厚的小册子，但这本书却是将巴菲特、芒格历年回答股东的提问内容进行了萃取，提取了其间的投资精华(其间加上了作者少许的个人理解)，按照“如何选公司、如何估值、如何交易”，以及“天生投资者的特质、投资者理想的大结局”的顺序，将巴菲特、芒格散见于历年回答股东提问时的思想精髓串了起来，不能不说作者是下了很大功夫的，而且这本书语言洗练，行文干净、流畅，让我一口气就读了下来。如果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阅读上面我说的五大本材料，或者想偷一下懒(毕竟巴芒回答股东的提问是五大本材料，阅读起来是费时费力的)，读一读这本书也不失为一种捷径。

我向来认为，成功的投资来自于广泛的阅读。都说投资没有秘密，如果说有的话，也全让巴菲特、芒格写在书里了、谈在话里了。我认为，稍微有点悟性的人读懂这些并不难，关键是自己是否愿意下功夫去阅读与理解了。

这里我还要透露一下自己的阅读体验，就是读这些东西会经常感觉到很多内容是重复，然而若读进去，一点也不感觉乏味，反而有一种常读常新的感觉。何以会如此呢？我想可能是因为热爱，所以乐在其中吧。